而在四十年前,收音机也隶属于「新科技」。曾德钧见到的第一台收音机是熊猫601,「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说话,是不是有人躲在里面?」 这个会说话的方盒子立刻占据了他的心神,可家中没有钱购置。一次偶然的机会,曾德钧发现了简易替代品:矿石收音机。他把买水果糖的钱攒下来,花了大半年时间终于买齐了元件,再用火烙铁将它们焊接起来。 完成的那天,曾德钧带上一帮孩子跑到半山腰上,拉天线、埋地线,勉强收到了一两个微弱的电台。尽管杂音很强,但他仍觉得无比新奇。自己终于拥有一台收音机了,那种兴奋感「就像爆炸第一颗原子弹,发射第一颗卫星一样。」 当收音机的构造不再神秘,曾德钧开始真正关注它所传达的声音。 那个年代的节目多少有些贫瘠,政治上不是毛主席最新指示便是党中央最新声音,经济上也基本是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娱乐上则是8个样板戏,革命歌曲循环着来。 曾德钧最喜欢的是原子弹爆炸、氢弹爆炸、导弹发射的科技消息。那时母亲帮他订阅了《湖南科技报》,他也能蹭着看邻居的《参考消息》,它们成了他了解外界前沿科技的全部通道,「虽然我人还在这个小县城里,但思维早已飞出了这个县城了。」 1974年,曾德钧插队农村,负责农村灌溉自动化、广播自动化。由于动手能力强,把农村广播搞得有声有色,被县广播局局长看中,获准可以特招进广播局工作。 对于从小就痴迷声音、通讯设备的曾德钧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我高兴得都睡不着觉了,觉得有人欣赏我,能提前离开农村,还可以做我喜欢的事。」 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的时候,她却毫不动心,「不能去,我不同意。」在曾德钧眼中,妈妈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一向为他的创造力骄傲,「当时她跟我说这话时,简直是五雷轰顶,我跟她又哭又闹,我说为什么呀?」 时隔四十多年,曾德钧还记得母亲当时说的话,「我们这个县城太小,装不下你。」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去往什么方向。 结束两年的插队生活,听闻二炮正在征兵,曾德钧有了当兵的念头。 母亲问他,什么兵种? 二炮的。 你知道二炮是干嘛的吗? 知道,是搞导弹,搞计算机的。 那好,你可以去。 怀着搞导弹,搞计算机的梦想,曾德钧进了二炮。本以为是操作导弹的火箭军,没想到是给导弹打坑道的工程兵。「那个心是拔凉拔凉的,真是掉到冰窟里那种感觉。」 玩笑似的插曲过后,转折点也颇具戏剧性,「我修好了团长的收音机,团长让我挑工作,我就挑了无线电通讯员。」 将身上的泥点甩掉之后,他开始变得通透,明亮起来。在部队,曾德钧把自己拆分为两半:一半战备值班,收发电报,另一半研习报务,无线电,烧钱买元器件。 在部队积累的技术,成了商业上最锐利的武器。2002年,曾德钧结束了27年的军旅生涯,选择归零的他一头扎入了那个更为自由广袤、波澜诡谲的商业世界。 被「催着」开始商业之路 「猫王收音机」本不是他与商业世界连接里的一环,最初,它只是一个满足自我愿望的礼物。 德国的收音机只能收到88到100兆,而「猫王收音机」的调频到了108兆,外观漂亮,音质也不错。「我是音响专家,音响专家做的应该不错嘛对不对?」 制作完成后,曾德钧把它晒在论坛里,圈了一波粉。坛友通过版主找到曾德钧,请他做一批出来。曾德钧没答应,「成本太高。」 那你需要多少个数才能做? 至少100台吧。 原本只是拒绝的托辞,没想真有一百多人报名。版主找上来,「你看,做吧。」曾德钧没办法,花了七八个月做了一百多台。就像女儿要出嫁一样,曾德钧把它们寄到了用户的手上。「本以为用户会和我一样欣喜若狂,好评如潮,结果是骂声一片。」 当时的成品未经打磨,非常粗糙,用户反馈的问题几乎要把他淹没了。「骂得我不敢吭声,如果有个地洞,我恨不得就钻下去。」 重新打磨新机后,曾德钧分批将本地,珠三角及剩余地区的一百多台收音机全部召回,损失了十几万块,好在赢得了口碑。 2006年,「猫王收音机」以众筹形式正式进入大众视野。它不是一台收藏式的古典收音机,而是一台杂糅了收音机和音响的新产物。 对于声音的呈现,收音机和音响有不同的逻辑。曾德钧也走过弯路,「做收音机的时候,也试过朝高保真的方向做,但后来发现不对。」 在曾德钧眼中,音响的声音风格更像摄影。从黑白摄影到彩色摄影,人们越来越追求高还原度的真实,「没有对错,但太直白了。」 而作为文化产物,收音机经历了百年打磨自有风格,「它的声音像绘画,追求更多的是意境的相似,会有亲近感,越听越有味道。」 讲究声音美学,手工打磨等独特调性使「猫王收音机」吸引了一批追随者,而每回迭代的产品都有其新意。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