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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读过一些被人誉为“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悼念性散文，虽然心情沉痛，却不曾下泪。我便怀疑是否太过无情，心如木石？而日前，我看到2016年7月15日《周口日报》沙颍文艺副刊刊载的一篇散文《大青脸》，却顿时热泪迸流，不忍卒读。待心情稍稍平复，再读，仍止不住泪下……一连数日，我的心情始终沉浸在对大青脸的崇敬与悲悯的之中，同时，对这篇散文扣人心扉的动人情节，以及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为之震颤，不由生出写一篇小评，与大家分享的欲念。几次动笔又几次犹疑，最后竟达到了夜不能寐、不吐不快的程度。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么，《大青脸》催人泪下的力量在哪里呢？ 《大青脸》开头的写法，其实并不鲜见。多有“故事”介绍民间吓阻小孩哭闹的方法，即有“王胡子来了”“李麻子来了”等等惯见的唬人语言。用“大青脸”吓唬小孩，无非也是说一个人丑陋、可怖而已。然而，当你读完“大青脸”，却不觉得其丑陋、可怖，反而心生敬畏，一股崇高的激情和悲悯的情怀在胸中汹涌。原来，大青脸那难看的疤痕是在同日寇血战时所致，他是一个舍生忘死的民族英雄。同时，又有着被战争毁灭的人生悲剧。任人读到此处时，那民族情结、英雄情怀和人类共通的人性便不能不被有力地震撼。或许，这就是《大青脸》动人艺术的魅力所在。 有人说过，一篇受人喜爱的优秀散文，不外乎有这样几个原因：一是最能够触发人们情感；二是最能够触动人们心灵；三是最能够在语言表达和艺术手法上满足人们的审美趣味。但同时都具备这些因素的作品是稀少的，能够在某一方面表现得很充分和突出，就难能可贵了。 我以为《大青脸》在这个三个方面都是比较出色的。 抗日战争无疑是中华民族近代史上最为惨烈、悲壮的一场战争。所有为民族生存而战的炎黄子孙都是值得怀念和歌颂的。我们今天振兴中华的奋斗仍然需要抗日精神的鼓舞。大青脸，这位普普通通，甚至被人们忘记了真实姓名的战士，在血沫乱飞的战场上，他端着机枪“朝鬼子没命地扫射”，“啪叽一声，一块红肉热乎乎地贴上大青脸的手间，火红的枪筒子呲啦冒了一股腥烟，大青脸顾不得甩掉那肉，他咬紧牙呼呼地扫射”，他看见，“连长挥舞大刀砍飞一个鬼子的脑袋，一溜黑血像恶臭的墨水，一个战士的肚子被敌人的战刀挑开，肠子咕噜噜堆到了大腿根……”一颗炮弹呼啸而来，火光映出连长破碎的军衣……大青脸扔掉打坏的机枪，飞跑过去，扑倒在连长身上，一声巨响过后，大青脸的世界一片死寂……大青脸醒来时，只见自己双腿间血肉模糊，水盆里映出一张青灰的脸。大青脸从此永远脸皮乌青了，丑陋得吓人了。可是，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却霎时高大英俊了。 一篇优秀的散文，应该是其思想内涵能把读者引向社会思潮的深层和时代精神的高度。阿慧的这篇散文，就是以其普通生活中发掘出来的新颖独特的人和事，展示出了深刻社会意义的思想和人性的光芒，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被感动的！ 其次，一篇优秀的散文，它叙事、记人、写景的目的都要以情渗透其中，情是散文作品的血脉。当然，这种情感应该是高尚的，应能引发读者对人生境遇和人生追求有着深深的思索。并在思索中提升人们人生价值和道德情操，纯净和美好着读者的灵魂。 大青脸骨瘦如柴，孤零零地住在村外，生活中很少说话，村中的红白喜事从不参加。给人的印象是那么冷漠和麻木。最令人不解的是，他一直不肯娶媳妇。热心人给他牵线了不少女人，他一个也不见。有一年，他在芦苇塘救起过一个投水自尽的小寡妇，“寡妇湿淋淋地跪着求大青脸娶她。他始终乌青着一张脸，硬是把这水汪汪的女人，领给了村东头那个断腿的伤兵”。 一个无情到这种地步的男人，真是令人生奇以致生恨。可是，他水塘救人说明他并没有丧失人心啊！这个谜团直到他死后才得以解开。原来是在同日军肉搏时，他为掩护连长而被炮火夺去了他的“命根子”。文中描述道：“大青脸在一个雪夜归真了。入土前，年轻的阿訇给他用水洗埋体，洗着洗着落泪了，手抖得提不住汤瓶壶。这时村人才发现，atv，他没了一对睾丸，大腿根处少了一大块肉，红牙牙的一块薄皮，隐约看见里边的骨头。” 读者的情感顿时受到意想不到的震撼。任是铁石心肠，你还会无动于衷吗？ 一个男人失去了生理功能无疑是其最大的屈辱和人生悲剧。大青脸以其无情的外表隐忍了一生，这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和高尚的情操啊！同时，他不愿因为自己的救人之恩，而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你能说这不又是一种最圣洁、最伟大的人性和操守吗？ 《大青脸》的成功，无疑是作者以巨大反差的真情打动了读者，让人感悟出了超乎技巧之外的，文字背后所蕴含的一种情怀，一种灵魂，一种精神的存在和一种内在的人性与哲学意蕴。 其三，一篇优秀散文的语言，应该是琢磨锤炼而闪烁着文采的语言，并且将感情与思想的激流天衣无缝地渗透其中。 阿慧语言的特点，我以为就是一种看似信笔所致而又别具匠心的语言，她的语言质朴、形象、生动、通俗而又自然流畅，毫无造作之感。娓娓而谈，却给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读来，有着音乐的美感、轻灵、甜美、圆润，而又富有节奏。 《大青脸》开头描写旧坟场的荒草和芦苇，结尾描写乡村水塘的生活气息，其语言都是那么朴实，一如人们的口语，带有浓浓的乡土气味，却给人一种或凄清或温馨的感受。她形容蓬乱的白发“像深秋的芦花”，多么形象而生动；她形容风又用“热烈”一词，真是文雅而又别致。这些语言无疑是作者的妙手偶得，也是其潜心观察生活，着力锤炼所致。然而，她描写战场情景所用的语言，则一反脉脉文风，是那么原始而粗犷，直让人闻到战场的血腥，感到战争的残酷和勇士的伟大。 另外，就写作艺术而论，这篇散文虽短，作者却独具匠心，调用了小说、散文等文体的多种艺术表达，增强了艺术感染力。诸如，小说重视人物形象和情节，而这篇散文中描写大青脸形象和性格的语言虽不多，却十分突出和鲜明，令人触目难忘；至于情节，更是出人意料，绝非能凭空想象出来的，令人震惊而又简单的真实，却有撼人心魄的力量；在修辞上，对比和伏笔的运用更是自然而巧妙。大青脸丑陋麻木的外貌和他英勇的行为与美好圣洁的内心世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还有大青脸那不可思议的古怪和冷漠一直吸引着读者，直至最后揭出谜底，令人惊异而心碎，达到了升华主人公精神境界的作用。 综合以上几点，我觉得《大青脸》根本的艺术魅力还在于它是一篇催人泪下的悲剧性散文。她使人看到一种崇高的悲剧，人性和人情的悲剧。文章中那种丑陋和美好、无情和深情，种种巨大反差和对比所折射出来的悲剧情怀，不能不触动读者的灵魂。 大青脸具有英勇献身的伟大品格，可却在不可逆转的厄运搏斗中毁灭了人生。但他以无比高尚的情操，实现了独特的生命价值，也以自己的悲剧人生，净化着人们的心灵，直播，提升着人们的精神境界。悲剧的作用是最能催人积极向上的。 阿慧给我的印象是善写悲剧的，但她的悲剧品格却常常蕴含在那平凡的生活现象中，闪射出来的，则是一种人格和精神的魅力。来源周口日报)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