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山（东石）

　　到过岱峰山的人，肯定忘不了山上那令人情牵意绕的摩崖大石佛。岱峰山的摩崖大石佛，迎你来，送你往，它让你领略多少天然的情趣、宗教的神秘、艺术创造的神奇！

　　岱峰山位于晋江东石镇。称之为山，其实并不高，也就一座小丘陵。但岱峰山独具的特色，却是山林族中的兄弟不可比拟的。摩崖大石佛即是这座山的“形象大使”。以“泉南佛国”着称的泉州，随处可见在天然岩石上雕刻的石佛。但如岱峰山摩崖大石佛规模之大、雕刻之精，以及造型、气度之宏伟者，确实不多见，尤其是一石三佛，三佛共一龛，背有护光等特点，均居泉南石佛之冠。《泉州府志》记载，建于宋嘉定九年（1216年）的南天寺，初号石佛岩，亦名石佛寺。

　　在这么个荒野孤峰，是谁人雕出了一群石质佛像？这不能不让游人萌生疑问。但越是有疑问，也就越有兴趣。我就是披读《重兴南天禅寺碑》一段文字，找出这个“答案”的。碑文介绍，说的是宋嘉定丙子年间，有一位叫守净师的僧人过岱峰山，无意间发现峭壁灿出三道光芒，认为这是“山萃众岳之灵”的征象，便四方云游化缘，将化得的银两，用于镌弥陀、观音、势至三尊佛像，建造殿宇，因就石佛为号。这应是岱峰山诞生石佛的原因和时间了吧？也在这样的背景下，石佛既享受佛徒的香火，又成为游客的看点。正是有这样悠久的历史，南天寺经风雨摧折而老化，清康熙三十八年，提督全闽陆师军务统制水师吴英捐俸重修。有意思的是，这些石佛，花岗岩造就，依然体魄坚硬，姿势稳定，大有与岱峰一争高低的气概哩。

　　入山看石头，免不了吃苦头。一旦石头成了艺术，苦头也就成甜头。抬眼看去，石佛雕在巨岩崖壁中间，外缘雕刻一殿堂式佛龛，高7米、宽16米；石佛均高6米、宽3米。正中那尊弥陀头挽螺髻，两耳垂肩，两眼平视，眼角上斜，嘴唇薄，嘴微上勾，披衣露乳，胸前刻“卍”字佛号，腰系念珠，双手相叠端放腿上，不露足趾。且看观音和势至，这二尊佛分居左右，两相对应而又有所不同，二佛均头戴花冠，披衣袒胸，胸前系带饰品，两肩披巾均向外飘拂，一个右手垂膝执净瓶，一个手执经卷，给人以安宁祥和之感。弥陀背后两侧，雕刻着一对神采飞扬的蟠龙，盘亘于两柱之上，龙首顶住突出的拱斗承托檐盖，构成龛状内壁。鬼斧神工，也可说是建筑特技，糅合多种艺术之美，很是罕见，不愧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谁看了不惊叹？

　　再看三尊巨型石佛，佛龛外左右尚有二尊未镌就的粗勒头像，左为韦驮，右乃诸天。二者乃佛之护法尊者。民间流传，说是雕琢韦驮胸部时，竟然有红血自石中汩汩注出，工匠们不敢继续雕琢，后来改用泥塑，让他雄赳赳地站立，求之灵验，成为寺主祀神和香客朝拜求卜的偶像。明代有僧人在韦驮石像的胸前镌一“心”字，中间一点放在下面，题云：“放下全无事，提起万般生。”此语不唯佛门警偈，引发你更多的联想。当地人有一句俗语：“石佛好站不站，西资好坐不坐”。意即石佛寺的祀佛应雕站立姿势，而西资岩石壁较小，其佛应雕端坐形象，才能接通地脉天灵。是不是果真如此说？我敢肯定无人见过，无人验证过，但有这些想象又有何妨？只让岱峰山石佛更平添了色彩与灵气。佛理深奥又平淡，让你慢慢参悟！

　　因了石佛，而有了石佛寺。石佛寺不仅以石佛着称，书法也出名。出寺左数步，岩上有圆石一珠，中镌“宝藏”二字；寺右大摩崖一坪，刻“泉南佛国”，字径1.7米，遒劲洒脱，据说是南宋泉州郡守王十朋所书。清光绪泉州太守李增蔚也在其左边题刻“崧岳降神”四字，字径也有1.5米以上，笔画粗壮，严谨大方。寺内存有多方匾额和楹联：大雄宝殿题额“金粟法界”，拜亭檐壁高悬“石上异光”。在诸多的匾额中，要数悬挂在山门之上的清干隆间状元、福建陆路提督马负书题写的“自在佛”三字，书法最佳。其字高1.6米，一气挥就，苍劲雄浑，俊逸洒脱，实乃书法之上品。寺内外存有明朝任过尚书的黄凤翔等各朝代名人的诗作与对联。如宋端明殿学士洪天锡题联：“檐前飞鸟施余粒，窗外落花秀可餐”，“半池嫩荷碧凝翠，一径芳草绿生烟”。同是宋代的曾公亮题联为“水激海门口，云横岱峰山”。当代的弘一大师也题联：“心到虔时佛有眼，运至亨通石能言”。这些文人墨客的手迹，为岱峰石佛营造了浓厚的文化氛围，加重了文物价值不可低估的分量。

　　石佛也是岱峰山一带海外游子心中的偶像，甚至可以说成了海外游子心中乡土的符号，成为化解乡愁的精神力量，牵动着他们一颗拳拳故园心。东石镇侨亲回来，都忘不了去观赏摩崖石佛，到石佛寺里燃一炷香，卸下乡思之苦，寄托殷殷期望。塘东旅菲华侨蔡玉峰于1961年和1983年两次捐资重修摩崖石佛，使之内外一新。1994年信女许萧氏肴娘捐建寺前钟、鼓二楼。1996年九都善信数人捐资重建观音亭，增构拜亭，供游人憩息避雨。拜亭大埕外缘降阶新辟一占地650平方米的“岱山观园”，系安海妙山陈淑辉伉俪等捐巨资于1997年建成。石佛寺成为宗教圣地和旅游景观，具有极美的创意。岱峰山的摩崖大佛有幸遇上今天爱宝护宝的年代，从而赢得了海内外乡亲的喜爱。怪不得他们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有的低眉凝思，直播，佛法无边，也许这是当年守净师造佛像时早有灵感吧？

　　现南天禅寺住持理山法师，12岁皈依佛门，后到厦门闽南佛学院求学6年并取得本科毕业证书。1996年回南天禅寺管理寺务。2000年在相关部门领导的指导下，对南天禅寺占地面积200多亩地作了全面规划，并取得审批。在理山法师住持下，先后建起幽雅静穆的法堂、念佛堂；巍巍壮观的大雄宝殿、天王殿、两边回廊，钟鼓楼和山门石碑坊等。东石镇政府又在寺前建设115亩的“石佛生态公园”等配套设施，一举使南天寺成为晋江最大的佛教圣地和旅游景点。

　　岱峰山几尊摩崖石佛，一座荒山寺庙，变得越来越美丽，也只有今天这个年代能实现；漫步山谷石佛寺中，叫我能不迷醉？我看见园中新筑一个放生池，池中立一凉亭，一径回栏曲桥通往其中，园内广植花草。1999年，寺埕回填外扩8米，埕下又辟上下二埕，埕缘壁墙用条石与乱石砌就，两旁造有石梯，而今可从路下沿梯拾级直上寺院。山下及半山建有7座形态各异的凉亭，atv，它们隐现于绿丛之中。观音亭前，有一棵数围的刺桐古树，与半坡山门前百年古榕为伴，迎迓四方游客。综览全寺，殿宇峥嵘轩昂，规模宏大，蔚为壮观。在今天生活节奏快速的日子里，石佛寺又是一处休闲的好所在。来吧乡亲们，来吧客人们，来吧海外游子，石佛寺敞开大门，笑迎你们，岱峰山的摩崖大佛欢迎你们！

　　登上岱峰山顶，俯瞰东石港，山连海，海连山，烟波浩渺，风帆点点，一脉如画。南宋时，泉州经济繁荣，海上丝绸之路从这里出发，远航五湖四海，遍及1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三尊石佛迎来送往无数番舶船队，既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眼下的静思处。此情此景，我想起清代诗人黄伯善的一首七律，正好概其胜状：

　　步出津亭一水东，闲云断处见孤峰。

　　白草红蓼江天净，曲径竺林野寺通。

　　海气侵阴晴亦雨，潮声着楫晚多风。

　　游人不是悲秋客，万里灵沙眺望中。

　　大凡名山胜境，常给人以幽邃深奥之感，隐于其间的丛林古刹，又往往于庄严肃穆之中透出几分神秘，令人浮想联翩。佛家说“择善而从”“顺其自然，一切随缘”，这是自然与人生的哲思，够让人慢慢寻味了。

　　（作者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