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美国,写在战争时代的书信经常遭到损毁,随便乱放,被水或火毁掉,或者被人丢弃。这些信是第一手的、未经过滤的历史资料。它们是目击者的陈述,记录的不仅是战争的详细细节,而且是任何照片或胶片不能替代的个人见解和观察。每一封信都代表我们民族自传的又一页。”卡洛尔曾经如此介绍这项活动。 张丁因此准备在国内征集民间家书。学历史的张丁看重的也是每一封家书背后的家庭历史,“平民并不仅仅是历史舞台的背景,也是在舞台前部活动的演员。没有每一个个体扎扎实实的贡献,就没有国家历史的宏伟大厦”。 他把项目起名为“抢救民间家书”,决定发动一次“撼动中国人心灵的文化120”。1500封家书勾勒一个家 抢救家书项目刚启动的时候,张丁在北京玉渊潭公园旁边的小区里,租了两间二十来平方米的房子,办公室的实际工作人员仅有两人。但是从第一个月开始,几乎每天都有家书寄来,还有老人,带着家书乘火车过来,只希望能够为这些已经与现代格格不入的书信,找一个合适的安身之处。 吴佩孚军队的小文书写的家书里,军阀不是脸谱化的恶霸,倒是有“非常强的自我道德约束”。“文革”结束后北京郊区的一位小队会计,家书里藏着一部乡村经济改革史。 谭安利的1500封家书拼凑在一起,一幅隐藏在历史深处的悲欢离合画面也逐渐被勾勒出来。 14岁离开家以后,母亲谭珊英就一直在四处漂泊。在厦门的地下党机关,她第一次见到陶铸。那时的陶铸“穿一身青布学生装,留着分头”。假扮夫妻时他们住的屋子“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帆布行军床外,别无他物”。谭珊英晚上睡帆布床,陶铸就用席子摊在楼板上睡。早餐啃大饼馒头,中晚餐买一份盖浇饭充饥。 除了谭安利兄弟3人外,谭珊英还有一双儿女。第一个出生在1931年的中秋节,是个女孩儿。那时,谭珊英正在“白色恐怖很厉害的上海”从事地下工作。 上海的生活艰苦极了,谭珊英冬天把夏天的衣服送到当铺,夏天再把冬天的衣服送进当铺。女儿出生后,她没有喂过一口奶,只买了一磅奶粉,就被第一任丈夫陈柏生用绒毯包着送去了美国人办的公共育婴堂。 当陈柏生把孩子送进育婴堂的时候,接收人给他一封铜板做车费,可是他心里想,我孩子都不要了,还要你的车费吗?头也不敢回,拔腿就往家走。 回来的时候,谭珊英正在伤心,陈柏生安慰她,“阿珊,你不要伤心,把孩子丢掉虽于心不忍,但为了今后的革命工作,不得不如此。你不是听何振声说过,她在当时的行军路上生了个孩子,一生下来就送给当地老百姓了吗?” 后来,她和陈柏生去苏联学习前夕,又生了一个男孩,为了不耽误行程,她把孩子送给别人照看,不到一周岁就病死了。在谭珊英回归家乡以后,她的大儿子陈洣加经常听到母亲叹息,“那个男孩儿好漂亮得嘞。” 经历过那么多分分合合后,谭珊英变得越来越平静。谭安利和大哥陈洣加都不记得见过母亲悲伤或者愤怒。但在1961年,当3个儿子中有两个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才在正月初七无奈地给谭安利写信:“本来以为你和哥哥都会回来过年,心中感到好不快慰。谁知你俩都不回来……这又多少使我失望。” 那时物质匮乏,“回来除了精神上痛快外,吃是没有多少吃的”,乡下种的菜也都被人偷了去。即使如此,谭珊英还是随信给儿子寄了自己做的糯米粑粑,开奖,“十二个糖的,卯了红点,八个菜的,共二十个。另外给你附来一点腊鸭蒸盐菜,鸭的味道不错,不过份(分)量不多,给你尝尝。”
这些家书“不仅打开历史的一扇窗,也打开人性的一扇窗”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