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杰的客栈在2013年开始建设，投入500多万元，2014年开始营业，拥有10多个房间，雇了5名当地居民。他还记得，在大理客栈取景的电影《心花路放》2014年上映之后，来大理的游客迅速多了起来，而他的客栈入住率可以达到70%以上。但是由于环湖截污工程使得通往客栈的道路坑洼不平，客栈的入住率现在已经下降到30%以下。

　　“我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开，收到的房费付完工资、水电和税收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利润了。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本来想着扛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如果客栈再被关停，那工资也不用付了。”郑世杰说。

　　三

　　根据央视新闻联播2015年9月的报道，监测数据显示，洱海的污染源分为三类，其中畜牧粪便占40%，农业污染占20%，生活垃圾占25%，5%是其他。

　　在洱海上游区域，大蒜产业和奶牛产业是当地发展经济和脱贫致富的重要产业，但也是造成洱海污染的主要原因。

　　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工业大学教授彭永臻2016年5月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洱海正在承受的环境压力已超过其生态环境功能定位下环境承载力数倍，其上游及湖域周边农田径流与无组织畜禽养殖粪便造成的农业面源污染，占入洱海污染负荷的60%以上。

　　数据显示，过去5年时间，大理州接待游客的数量从2011年的1545万人次飙升至2016年的3859万人次，客栈的数量也出现暴增，这使得洱海地区的环境承载压力持续加大。

　　“前几年，绝大部分的客栈都已经将污水接入市政管网，但是因为发展速度太快，导致污水处理厂超负荷运转。每到旺季的时候，需要用消防车将处理不完的污水拉到其他地方处理，双廊镇每年的运费要近千万元。”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不过，客栈的运营者们坚决否认客栈是破坏洱海环境的“罪魁祸首”。

　　“洱海的污染源大概70%来自于农业和畜牧业，30%源于城镇生活污水，那么客栈（污染）到底占多少比例，有没有一个科学的论证？整治洱海污染，我们是绝对支持的，也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但为什么总是拿客栈开刀？”在双廊经营客栈4年多的舒哲也认为，环洱海周边的客栈存在永远关停的可能性。

　　界面新闻记者在走访洱海沿岸客栈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几家客栈的门口贴着白色的告示，上面写道：“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未经取得经营许可前不得开展经营活动，不得违法排污，不得擅自改变土地房屋使用性质。”

　　“2016年8月份，镇政府要求我们安装一套污水处理设备，但是等我们装好了，水质检测报告出来之后，环保局又不受理申请了，你说谁不想依法经营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客栈经营者表示。

　　在参加双廊镇的座谈会之前，客栈运营者们听说一家公司在国家4A级景区南诏风情岛安装了号称能够将污水处理成饮用水标准的设备。于是他们向镇领导主动提出，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加装一套设备，形成闭环系统，争取不让一滴水排入洱海。

　　“哪怕花再多钱，升级到纯净水的程度，形成一个闭环，这样能保证对洱海的污染减到最小。我们也提出，如果政府的财政有缺口，我们客栈老板可以集资，来支持政府升级他们的污水处理厂。”参会的一名客栈运营者告诉界面新闻记者。

　　除此之外，他们也在会上提出了关停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包括上万人同时失业，以及投资人将蒙受巨大的利益损失。一位参会的投资人指出，“很多业主都是投了身家性命进来的，包括当地村民，很多都是借款、贷款甚至是有高利贷那种，他们怎么还得起租金？”

　　座谈会过后，双廊镇的客栈经营者们被带去一家正在安装上述设备的客栈，环保公司的负责人在他们面前，当场喝下满满一杯处理过的污水。

　　然而，是否这些客栈升级了污水处理设备，就不会被关停呢？截至记者发稿之际，客栈运营者们并没有得到答案。

　　（应被访对象要求，文中年谭铭、霍启斌、郑世杰、舒哲等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