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则西父母 图/袁景智
2014年,大学生魏则西罹患“滑膜肉瘤”,辗转多家医院,病情不见好转,通过百度搜索找 到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接受四次“CIK生物免疫治疗”、花费二十余万元后,才从同学那里得知这项治疗“在美国已被淘汰”。去世前一个多月,魏则西在知 乎就“你认为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的一则回答,将武警二院、百度搜索和推广推上风口浪尖。他的就医过程也牵扯出武警二院相关科室系对外承包、莆田系民营 医院虚假宣传和欺骗病人、百度对医疗广告竞价排名,以及监管漏洞等各种乱象。 2016年5月2日,国家网信办会同国家工商总局、国家卫生计 生委等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百度公司。9日公布调查结果,认定“百度搜索相关关键词竞价排名结果客观上对魏则西选择就医产生了影响,百度竞价排名机制存在付 费竞价权重过高、商业推广标识不清等问题,影响了搜索结果的公正性和客观性,容易误导网民,必须立即整改”。 2016年5月初,武警二院被 停业“整顿”,两名主要领导被撤职。7月,国家工商总局出台《互联网广告管理暂行办法》。当中的第七条提出,互联网广告应当具有可识别性,显著标明“广 告”,使消费者能够辨明其为广告。付费搜索广告应当与自然搜索结果明显区分。9月10日,魏则西父母委托律师向百度公司及李彦宏发出商榷函,期待百度能够 “积极回应社会关切,妥善处理此事”。10月20日,魏则西父母向西城区法院寄出起诉书,起诉事件相关的三家机构。 隆冬。清晨6点的咸阳还笼罩在一片漆黑里。空气里不明来路的烟气有点呛人。 王丽(化名)穿着羽绒服,蒙着口罩。一个温水瓶把她肩上斜背着的薄薄小包撑得鼓了起来。她步子急促地走出家门,跳上了远处驶来的副13路。过去的四五个月 里,王丽无数次地重复着这样的行程:40分钟公交,20分钟地铁,步行10分钟,抵达目的地——陕西省妇幼保健院生殖中心。 “今天人不算多。”她拿出就诊卡,“你看,我和他爸的卡上都被剪去了一个角。护士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失独家庭。政府有补助的。” 这是2017年1月11日,距离王丽的儿子魏则西去世已经整整九个月了。 走进咸阳火车站附近一幢高层小区,房间里摆设不多,收拾得窗明几净。沙发旁,一棵发财树虬枝斜逸,叶片苍翠精神——仿佛是家里最有生命力的一样东西。客厅地上,一个崭新的空气净化器正在工作。“那是2015年年底,则西让我们买的。”魏则西的父亲魏海全介绍。 除了阳台书柜上满满一柜子的书和几十张照片,魏则西在这个家里并没留下太多物品。许多儿时的物件,留在了他奶奶住的矮层老砖房里——这个21岁的青年在那儿长大,也在那儿与这个世界告别。 而今,他长眠在咸阳西北的五陵故园里。传达室的张大爷(化名)领着我去,他说在报纸上看到过魏则西的新闻,“有几个娃儿老来看他,大概是他的同学。” 竖立着的墓碑背面,刻着魏则西父母及其亲近同学合写的碑文:“追忆则西……乐于助人,嫉恶如仇,虽患顽疾,乐观如初,今铭其志,安享天府。” 一尊香炉和墓碑之间,不知是谁放了一盒酸奶。“那是则西以前最爱喝的,也许是哪个熟悉他的孩子留下的?”魏海全说。 好长一段时间,他和妻子不愿和人打照面。王丽每天在家不停地擦桌子、拖地。到了8月,她的精力才转移到另一件事情上:希望依靠试管婴儿技术,再要一个孩子。 一次次地检查、化验、冻卵、打夜针,都需要从咸阳到西安来回折腾。“最近则西姥姥又得了脑梗,得时常去照看。我这身体,真的快支撑不住了。”47岁的王丽 叹口气。 一张圆脸,眼睛大,神情单纯。如果忽略脸上的斑纹和因为促排卵用药导致的浮肿,王丽看上去就像个姑娘。“去北京上海看病,那时候我头发还扎着。出租司机听西西叫我妈,都呆了,呵呵。” 她说要不是丈夫坚持,她并不太想再费这么多周折。“年纪大了,怕卵子质量不好。而且我们的精力也不比当年带则西的时候。”可是,她也理解丈夫,如果没有这么个事,生活几乎没了奔头。何况,这还是魏则西临终前一晚对父母交待的遗愿之一。 “要是老天不能再赐给我们一个(孩子),那我们活得真的如同行尸走肉了。可能不能成,我们也不知道。” (除特别注明外,下文均为魏海全口述) “魂不守舍” 则西生病花了好几十万,我们跟两边单位、亲戚朋友都借了,慢慢还呗。不能再欠,再难我们也要走下去。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