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到的指标,让聂学生悲喜交加。当时,聂学生又被车间派为老职工代表,领着一批新来的孩子干活——他们基本与聂树斌同岁,都是“顶班”上来的。 “这一堆年轻孩子,哪一个是我的儿子啊,哪一个是我的儿子啊?”聂学生回到家,和张焕枝讲起车间的事情,说一堆年轻孩子们打打闹闹,却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儿子。 “他接受不了那个打击,我能理解他,”张焕枝的眼眶湿润了,她低下头剥豆角,平复了片刻情绪,“如果见不到年轻人,或许还能好一点。” 偏瘫后,聂学生花了两三年时间重新学会走路。起初,他慢慢坚持着从床上坐起来,后来能自己穿衣服、吃饭。他让老伴给他缝了两个30斤的沙袋,一手提一个,在院子里一步一挪,练了半年,“站不住就靠着炕、靠着桌子,今天站十分钟,明天站十五分钟,一定要争口气,给儿子讨个清白。” 过去的多年中,聂学生遭到村里人的白眼,说他“断子绝孙”,教育自家孩子“不听话就拉出去枪毙”。前几年,聂家院子木头窗户都变形了,门也关不严,聂学生想把窗户换成铝合金的,村里人就和他说:“你们这房以后谁要啊,闹啥了闹,atv,没必要了。” 如今,聂学生的腿脚仍然不好,拄着拐棍也只能左脚走一步,拖着右脚再向前迈一步,短短一段路,他要走很久。“春节晚会好吧,我们从来不看,一到8点就关了电视躺床上,睡觉。看那个没用,别人欢乐的时候,我欢乐不起来。我现在活下来,就是要看到儿子得到清白的时候。”聂树斌的父亲聂学生、母亲张焕枝。 “愿意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聂家院子当中长着一颗老香椿树,树叶已经遮蔽了大半个院子,几只杂色母鸡在西边围墙下的笼子里咕咕咕——除了逐渐长高的树木和繁衍的动物,聂树斌死后,这个院子就再也没有变过模样。 如今,聂树斌曾住的东屋成了仓库,裸露的水泥地上放着瓶食用油、几双聂学生的鞋子,还有很多蔬菜、水果、几张低矮的桌椅板凳。老两口在院子里穿梭忙碌,东屋的门也不曾开过几回,门上的一把大锁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时间,让聂家人慢慢接受了现实。“我们可愿意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就和老伴就这么孤孤单单的,都习惯了。”张焕枝边做事边说。 聂家还有一片自己的地,一到时节,张焕枝就种上应季的蔬菜、水果。现在能困扰她的,大多是地里的鸟儿,“看看,它们把菜都吃了”。 聂家地里种着些蔬菜,能满足老两口基本的需求。下聂庄村头开着家小店,出于节俭,张焕枝偶尔才去买点肉,给家里添几道荤菜。聂学生也习惯了,“我们就属于自给自足,你看,小麦、蔬菜都有。吃着新鲜,不打农药,对身体好。” 聂家还养了一群母鸡、一只白羽公鸡、一只乌鸡、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一条叫“小黄”的土狗——它被拴在聂家院子外墙边上,看到陌生人路过自家院子,就直起身子“汪汪”吠叫起来。 “小黄,乱咬人,不听话,我不叫咬,它不听。”聂学生笑笑。他爱和它们说话,早上起来喂鸡、下午喂狗,牵着狗溜一圈,“都是喂自个儿娃,它们能做个伴儿。” 聂学生偏瘫稍微恢复之后,就对养生颇为重视。吃完饭,聂学生又从左边裤兜里摸出3颗干枣。“每天吃三个枣,对身体好。人都是这样。高兴都是自找的,不高兴也是自找的。特别是年纪大了,活一天多一天赚头,想别的没用。” 这是聂学生经历了多年病痛折磨后的亲身感受。张焕枝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臂式电子血压计。聂学生、张焕枝都患有高血压,需终身服药,聂家随处可见吃完的药瓶、药盒。聂学生语重心长,重复了多次:“身体、健康最重要,想儿子也不顶事儿了,咱都是这个命”。 这一天,聂学生的晚饭是煮方便面。他坐在院子的四角矮凳上,一口比人脸还大一圈的铝制盆里盛了不到半盆面,地上一口塑料盆中倒上热水,聂学生把两脚放进去,脚面搭上一把毛巾,一边泡脚,一边吃面。 “喵……喵”,一只白猫翻过西墙进了院子,走到聂学生身旁,聂学生把面嚼一嚼,吐到手里放在地上,喂猫。白猫不挑食,不一会儿就把面条吃光了。没吃饱,白猫又抬头叫唤。 “这些小动物就吃一点,也不浪费”,聂学生边吃边说,“养它们,就是一个精神寄托。”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