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断断续续地有人离开,一个外国船员先回去了。“他走的时候和我们说, 他回去会想办法帮助我们。”冷文兵和他没法交流,只能用手比划。 也有船员最终病死在索马里。 经常被用粗竹条打在当时22岁冷文兵的记忆里,索马里还是距离自己四十多小时航程的一片模糊的海岸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地方以及海盗产生联系。 2012年3月26日晚上,冷文兵把当天的航行记录拿给船长后,下去睡觉。刚躺在床上,有船员气喘吁吁地跑到房里,说外面有海盗。 一开始冷文兵还不相信,他冲到楼下,躲到铁板后面听。“啪、啪!”的子弹击打在船身上,透过铁板传到冷文兵的耳朵里。他往驾驶台跑,和船长汇报情况。 “我们想向左转弯想甩开他们。”结果船转弯,atv,速度放缓,海盗很快就登了上来。 海盗刚上船时,两颗子弹从冷文兵头部左上方飞过去,在船上的驾驶台上打出两个洞。 “往后面走,躲起来!”船长一边对冷文兵大喊,一边拎着凳子追了上去,枪响过后,当场受伤的他最终成为了“NAHAM3”渔船第一个死亡的人。 冷文兵躲到房间,拿着刀,没敢动。海盗用铁锤把锁撬开,船员全都被清了出来。海盗全部把船员的衣服全都脱掉,蒙起他们的头。周围吵吵嚷嚷,哭声一片。 那次,冷文兵没有哭。 到了索马里之后,生活的希望和意志被一点点榨干。到后来,他没忍住,哭了几回。 “之前有海盗出去抓船,没回来。他和我们讲,有可能是我们船干的,就开始审问,把气撒到我们身上。” 海盗用粗竹子打冷文兵和其他船员。冷文兵在那里挨过几次打,竹条打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在那个地方不挨打是不可能的。” 有时打完之后,“海盗也会安慰我们,说没有关系,不会杀掉我们。” 有好几次,冷文兵都以为自己活着回不去了。最濒临绝望的一次,海盗把所有国家的人都叫了过去,手捆在后面,脚弯过来,全部趴在甲板上,然后子弹上膛。“那个时候我哭了,想着海盗是不是要把我杀掉。” 后来才知道,“他们实际上是在做防护工作。” 跳海逃亡 被牧羊人送回逃——冷文兵和船员聊起过好几次。他们设想出一条线路,然后,就再没有下文。 谁也不敢跑 冷文兵好几次看见,自己被囚禁的船只后面,有几只小船,来来回回,规模不小。“上面有直升机,感觉是哪个国家的军舰在巡逻。海盗一见直升机,就让我们躲到看不见的地方。” 这像一种说不出的可能性,冷文兵终于跳海了,一个人。 那一天,船抛锚,周围拿着枪的海盗没有注意,冷文兵拼命游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岸边。上岸后,他捡了沙滩上海盗丢下的衣服穿上,然后走了十几个小时 ,最终口渴的他敲了一户牧羊人家的门。 水没讨成,一把枪顶上了脑袋。 冷文兵没有想到,牧羊人会通知海盗。他被送回去后,两个海盗威胁要把他杀死,跟着一顿暴打,左额那一弯伤疤就此刻下。 没人像冷文兵这样尝试过,他失败之后,船员眼里再没有远方。 在这将近5年的时间里,海盗不是没有给过他们回家的希望。“他们说了二三十次要放行,从来没有行动过。” 冷文兵数不清自己掉过多少次眼泪,海浪一下接一下地打到船身上,他想起远在四川的家乡,开奖,没有海腥味。 17岁那年,同龄人陆续到外地打工,“那时去建筑工地打工,也就一天二三十元,感觉跑船更好些。” 他和家乡一家劳务公司签了三年合同,“最初工资不到200美金,之后加到700美金。” 最初,冷文兵先跟着收鱼线。一条鱼线50米,5人一组,连续收800多条,5小时之后轮班。后来负责杀鱼,把钓上来的大目鱼清理干净,放到船舱。他管过扬缆机,也开过船。 “大副很凶,做不好,或者太慢,都会被打、被骂。”冷文兵想到家里条件不好,只能咬着牙做完三年。 结果整整十年,海里一漂,再没回头。新加坡、阿曼、毛里求斯、斐济……一直到索马里。 直到10月25日,看见接人质的飞机来了,他没有流泪,只是终于确定,“我真的要回家了。” 亲戚不信还能活着回来 父亲冷衍长满62岁了,那一天,他站在村里的路上等着儿子的归来。 冷文兵出现的那一刻,冷衍长笑得很开心,他把儿子紧紧地抱着。 “我出去的时候,他个子比我高,现在,他已经比我矮了……”冷文兵知道,陪伴他生命最初那17年的一切,都变了。 幼年,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父亲种稻子,现在家里的地没有了,老屋子也垮了,连砖瓦都不剩。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