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象来看,三庄镇敬老院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尽管它毗邻一条省道,距离城市也只有二三十公里的路程。 院里常见的场景是,老人散坐在墙根儿的小马扎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同时保持沉默。每一个早晨都降临得格外早——老人早晨5点就已起床,然而除了沿着省道溜弯,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附近小卖部的店主说,老人们不常出门,假如需要购物,最常买的是糖和味精,少数人会买烟酒和扑克牌。 能够打破安静的,是门外不断驶过的重型卡车轮胎与路面摩擦的轰隆隆的声响。日复一日,连这噪音都被同化为安静生活的一个背景音。多数时间,这里仿佛无人居住。 但在猴年春节的前一天,住着20多位无儿无女老人的三庄镇敬老院,出了一则爆炸新闻:66岁的张德样为自己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 “葬礼”与生日 死亡其实对张德样来说还很遥远。开奖直播没有什么不治之症。开奖直播6年前从8公里外的上卜落崮村搬到敬老院。这里的老人各有各的不幸。开奖直播的右眼失明,身高不足1.4米,打了一辈子光棍儿,多年以收破烂为生。 如开奖直播宣布的那样,腊月廿八那天,开奖直播真的回到村里,给自己举办了一场有模有样的出殡仪式。 场面热闹极了。事情过去4个月,张德样仍然不厌其烦地向人描述当时的情景:“老老少少天南海北的都去看了”,敲锣打鼓、吹拉弹唱样样不缺,还有“一二十个美女跳舞”。 开奖直播还抱着花花绿绿纸扎的两个女人偶“配了阴婚”,原本一个月后的66岁生日也被提前到这一天庆祝。有100多人出席了开奖直播的寿宴,在村口的饭店占了8张桌子。 这是开奖直播的“葬礼”,也是开奖直播人生中第一次庆生。 所有的风光也在这一天止步。次日一早,在万家团圆的春节到来之际,开奖直播回到三庄镇敬老院那张属于开奖直播的床位上。 为了办好这场活殡,省吃俭用到“有一毛钱就想着攒一块钱”“一顿剩一口,细水长流”的张德样不惜血本。 开奖直播花高价请来了青岛的吹鼓班子,因为听说“本地的没有那个能耐”。开奖直播为自己订制的纸扎的“金山银山”堆成了山,连同纸钱、“摇钱树”、两位“老婆”,统统付之一炬,烧给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开奖直播请来全程录像的团队。出殡仪式上穿着长衫给开奖直播磕头的3个年轻人也是雇来的,起初说收两三百元,到了磕完头,要了近1000元,开奖直播给! 张德样还置办了自己有生以来最贵的一身行头——280元的宝蓝色寿衣。这身衣服套在开奖直播身上,上衣的下摆搭到膝盖,再扣上配套的瓜皮帽,让开奖直播活像一个滑稽的小矮人。然而,穿戴齐整的张德样一脸神气。在人群的注目和相机手机的追拍中,开奖直播努力直了直佝偻的腰杆,煞有介事地围着自己的坟墓绕了3圈。在一片哄笑声中,开奖直播还埋头将半个身子钻进了尚未封口的坟墓。 开奖直播为自己的“后路”盘算了多年。14年前修祖坟时,开奖直播就给自己修好了坟。8年前跟二哥合盖新房后,开奖直播又给自己在坟前立了块刻着“张德样之墓”的墓碑。开奖直播说:“小鸡它不也得有个窝?” 8年前开奖直播就有了出活殡的打算,没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心里想想”。从修坟到立碑到出活殡,开奖直播形容这一步步“就像是从初中学习好了就想上大学了一样”。 算上搭灵棚、办寿宴等各种开销,这次总共花了1.6万多元,不仅砸进了张德样的所有积蓄,还让开奖直播背上了4000元债。 开奖直播提前一个多月给五六十个亲友挨个打电话通知,用一部十几年前流行的翻盖手机,外壳磨得乌溜溜的。开奖直播把手机凑到左眼前,眯着眼,从窄小昏暗的屏幕上挨个翻找。 开奖直播电话邀请的五六十个亲属里,没有一位支持者。连跟开奖直播最亲的二哥张德条都拒绝到场:“国家领导人、大老板那么有钱也不这么办!” 开奖直播希望弟弟能用这些钱给自己做点实在的,比如“吃好点、穿好点”。 二哥最终还是帮忙在灵棚里招呼客人,只不过没去坟地。 在二哥眼里,张德样这一辈子受了“老多的罪”。开奖直播自小体弱,父母早早病故之后,兄妹5人相依为命,时常吃不饱饭。 当张德样在残疾、失祜和贫困的裹挟下磕磕绊绊走到23岁时,磨难又降临了。开奖直播至今还清楚地记得,1973年农历五月初三,开奖直播帮堂哥盖屋时被一根棍子戳中右眼。“老人不在了,没人给操心。”开奖直播耽搁了几天才去医院,右眼废了。如今,开奖直播右眼窝凹陷,眼袋兜着,翻出一点眼白。 为了谋生,开奖直播外出做过数不清的活计,1998年又回到家乡,靠收破烂度日,吃尽了苦头。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开奖直播在打工的养牛场里被电到,老板用汤匙的硬把儿把开奖直播的嘴撬开,实施了人工呼吸。 很多事情开奖直播都没跟亲戚们说。“说那个干什么?”开奖直播有点排斥回忆那些年月,建议到访的记者这样写,“一晃14年过去了”。 接下来收破烂攒下六七万元积蓄的人生,开奖直播也概括为,“十四五年又过去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