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两年,90后的我走过一段父亲走过的足迹,对他有了些更深的理解。这算是父子间不算太迟的握手言和—— ■谷文帝 作者父亲军装旧照 父亲是一名从军13年的退伍老兵。 在我心目中,他“政治立场十分坚定”,直到现在,j2直播,内心仍然一片红火。 从小到大,他教育我和我姐的方式,基本是“军事化管理”。最典型也最难忘的场景就是,在我和我姐上小学的时候,每周末晚上他都会给我们上一堂“政治课”。“课”上,他要求我们拔直腰杆,自己也正襟危坐。短暂的开场白后,他便开始点评我和我姐这周在家的一些表现,譬如哪天谁吃完饭没有主动擦桌子、哪个女生又打电话找我了、客人来了谁没有主动起立倒茶,这些问题应该如何重视、怎么改正等等,讲起来真是事无巨细、上纲上线…… 除了上“政治课”这种集中教育外,他对我们的日常教育也是部队风格浓郁。 比如,atv,他经常会把我叫到身边,煞有介事地说:“交给你一个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其实,通常就是让我去街头的小卖部买包烟或者一瓶酱油。小时候,我的睡前故事从来不是什么童话,而是小兵张嘎的英雄事迹。每次听到我跟着电视上播放的流行歌曲哼唱,他总会说:“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真能腐蚀人的思想。”于是,他常拉着我一起看早看过无数遍的抗战片。我考试不及格时,他就在院子里画个只能放下我双脚的圆圈,让我手指紧贴裤缝站一个小时军姿。他还一直要求我:走路鞋底不能拖地;吃东西不能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头发必须两周一剃;指甲必须一周一剪…… 再比如,他牢记部队的话语口号,并奉之为教育子女的圭臬。每次我不想吃饭,他都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想买件新衣服,他会说:“穿衣服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考大学时,他则说:“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父亲对他的教育方式引以为傲,并深信在自己的指引下,我和我姐一定会“长在红旗下,根正苗又红”。后来,我和我姐都到外地上学,父亲再难有给我们“上课”的机会。他常深感自己权威渐失,偶尔打电话,还发一些英雄暮年的感叹。 作者服役时照片 大学毕业后,我应征入伍,父亲欢天喜地,杀鸡宰鱼,盼我能立功沙场。在部队度过两年的生活,我渐渐理解了父亲当年那些不被我理解的地方。比如,我明白了他为什么听到我们嗑瓜子的声音就“头疼”,因为吃瓜子是破坏内务的一大“杀手”;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让我留长发、留指甲、穿奇装异服,因为部队就是这个规矩;我也明白了他的那些口号从何而来…… 我有时会想,当年父亲在面对我姐和我这两个鲜活的小生命时,肯定既有初为人父的兴奋,也有手足无措的忐忑。他像是忽然接到一个“培养革命接班人”的光荣任务,很怕完成不好,只能把仅有的、在部队积累的人生经验拿出来教育我们。一方面,他相信“大熔炉”的做法不会有错;另一方面,我和我姐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士,他也是一边实践一边摸索。 13年的部队生活形塑了父亲的行事风格,而我花了两年时间,走过一段父亲走过的足迹,对他有了些更深的理解,往日的回忆沉淀出别样的温情。这也算是父子间不算太迟的握手言和吧。 退伍后我留在外地工作,一次和父亲打电话商量一件事,他说:“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做?我听你的。”习惯了他的“说一不二”,我忽然有些紧张,那种要接过家庭责任的紧张,还有一丝感到父亲在慢慢变老的伤感…… 有次休假回家,晚饭过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夜渐深,母亲和姐姐回屋睡觉,我和父亲继续看战争片。屋外月白风清,我忽然触景生情地对父亲说:“爸,我去外面整点小菜,你把你珍藏的酒拿出来,咱爷俩喝点呗!” 父亲笑逐颜开,点头应允。 买完菜回来,父亲早已准备妥当,还等不及提前独饮了几杯。 酒过几巡,我和父亲都有了些醉意。端起酒杯,我说:“爸,你现在话越来越少了,当年的劲头慢慢变没了。操这么多年的心,想必你也是累了。不过没关系,家里的事有我姐和我呢!来,爸,干了这杯,再给我上堂‘政治课’,好久没听了,还真有点想呢……”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