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16年5月16日，俄罗斯莫斯科，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右）会见越南新当选总理阮春福。 视觉中国 图

2016年5月，刚刚经历了越共十二大并选举出新一届领导班子的越南，展开了极为密集的大国与周边外交。

5月16日至20日，越南总理阮春福出访俄罗斯会见普京和梅德韦杰夫，并赴索契参加庆祝东盟－俄罗斯建立伙伴关系的20周年纪念。5月23日至25日，越南又将作为东道主接待来访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届时美国国务卿克里也将同行。

随后，越南总理阮春福还将于5月26日和27日出访日本，作为特别邀请国之一，参加七国集团伊势志摩峰会的扩大会议。此外，老挝总理通伦和国家主席本扬·沃拉吉在一个月内也先后访问了越南。

无疑，这种“空前频繁”的外交动作自然会引起外界对于越南新领导集体外交政策的广泛猜测。

越南外交的双轴：经济发展与南海争端国际化

就目前看来，这一轮密集外交很可能是越南新外交政策的“布局之作”，既有寻求满足某些具体外交目标的实质需求，又有为未来政策定下基本框架与基调的象征意义。

总体而言，越南的这一系列外交有两大主要目的：其一是为经济改革与发展争取更多的国际投资和更广阔的国际市场；其二则是尽可能地实现南海争端的国际化，争取俄罗斯对其南海政策的支持、确保美国介入南海争端的力度能够满足越南需要、同时鼓励日本“常态化”地介入南海争端。作为这一政策的补充，越南还要致力于确保东盟内部在这一争议问题上保持一致立场，尤其是要促使老挝、柬埔寨等“亲中”国家在东盟论坛等国际场合上不会再次“偏袒”中国。

站在越南的视角来看，近年来无论是在经济发展、体制改革还是在外交拓展上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尤其是在外交领域，越南与美国、俄罗斯和日本等大国的政治经济合作不断得以强化，获得了包括成为TPP创始成员国在内的综合性成果，这也将激励越南进一步按照既有的外交道路巩固外交成果。

在近期，这意味着越南一方面要防止开奖直播国的对越和南海政策出现不利于越南的“倒退”，另一方面则要推动国际舆论在南海争端上进一步偏向越南，而其主要实现方式就是争端的深度国际化。

“不可靠”的俄罗斯

自从胡志明时代以来，苏联就是越南最重要的外交伙伴。在越南战争中，苏联对越南给予了重要帮助；而在上世纪70年代中越双方交恶后，苏联更是成为了越南在国际舞台上的唯一重要支柱。

时至今日，虽然苏联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一方面由于历史上结成的友谊，另一方面也由于双方相距甚远、没有中俄、中越间的复杂历史恩怨和地缘纠葛，同时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越南和俄罗斯的双边关系一直保持着高位稳定。

根据皮尤中心的民意调查，即使当前俄罗斯身处乌克兰危机的逆境，仍然有75%的越南人对前者抱有正面态度，越南政府也一直积极支持俄罗斯扩大在世界事务、尤其是南海问题的参与度。

在俄方看来，莫斯科在南海争端上理应采取一种超然的态度。俄罗斯也无心在相隔甚远、与自身利益并无直接相关的南海地区与美国展开冲突，更何况在其看来南海争端本质上仍然是中国同其它声索国、而非与美国的矛盾。

综合这些考虑，俄罗斯的政策选择应该是在不公开支持中越任何一方南海立场的情况下，继续增强与越南的经济、安全联系，在能源、军售等领域的合作，继续获取实惠。

也正是因此，俄罗斯石油公司多次参与越南在争议海域的油气开发项目，同时自2012年以来，莫斯科也陆续向越南出售了包括基洛级潜艇和苏-30MK2战斗机在内的先进武器装备，这在客观效果上都有利于越南巩固其在南海争端中的地位。

然而，俄罗斯这一“中立”但有利于越南的立场在近期却出现了动摇，这自然引来了越南方面的强烈关注。

4月29日，俄国外长拉夫罗夫和中国外长王毅在北京举行了联合新闻发布会，前者在会上表示了对在韩国部署萨德系统和南海问题国际化的反对，此举也被外界视为俄可能加大对华支持的信号。

这一事件无疑对越南国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一部分民众和政策界人士甚至据此认为在南海问题上遭到了俄罗斯的“出卖”。对此，越南主流立场仍然是要继续坚持与俄罗斯进一步密切战略伙伴关系，增强利益绑定，不会因为拉夫罗夫的这一表态影响双边关系。

但是另一方面，这也会进一步促使越南认识到俄罗斯在南海问题上归根到底还是会采取“事不关己、撒手不管”的立场，希冀“不可靠”的俄罗斯在这一议题上支持越南并不现实。因此，越南需要在增强俄越双边关系的潜力的基础上，同时向美国、日本等大国寻求更为可靠的保障方案。

美越关系最关键

越南南海争端国际化外交的保障方案有三根支柱：其一是确保美国介入的高位稳定；其二是增强日本的介入深度；第三则是维持东盟、尤其是中南半岛各国在南海争端上的一致立场。

在最为关键的美越关系上，越南首先希望美国不会因为政府的更迭而改变在对越和南海政策上的立场。而此次奥巴马和克里的联袂来访无疑也表明美国希望能够巩固“亚太再平衡战略”和过去八年来美越双边关系中所取得的成果。

其次，越南还希望能够在奥巴马的最后一段任期内，彻底完成美越关系的“转型期”，意即说服美国彻底取消对越南的武器禁运。不过就目前而言，美国虽然也希望能够彻底“清算”美越关系中的负面遗产，但是不会立即放弃武器禁运这一抓手，仍会将其作为推动越南进一步实现政治改革、改进人权状况的主要政策杠杆。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可能会通过更为灵活的个案审核模式来对待对越军售问题，在实质上满足增强越美军事关系的双边需求。

长期来看，美国可能将越南而非中国作为“接触政策”的样板，而越南将会进一步深入“改革开放”的前景，也使得美越双边关系的基础越来越坚实，而不是仅仅基于双边的经济和安全利益。美越间讨论的相关问题也越来越具体和深入。从这一角度看，无论是基于战略利益还是双边意识形态，美越两国都在进一步靠近，这也意味着越南在南海争端国际化上将会更为倚重美国。

日本可能是更坚决稳定的盟友

在美国之外，日本也逐渐开始成为越南实现其南海政策目标的新支柱，契机就是安倍政府强行通过新安保法，使日本开始具备向越南提供军事装备、并参与共同军事活动的能力。

考虑到中日之间近年来关系恶化，在越南看来日本在南海问题上甚至可能扮演比美国更为坚决、也更为稳定的盟友角色。

近期，日越间的互动也明显升温，2016年4月越南刚刚允许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军舰首次停泊于金兰湾，随后又在5月公开鼓励日本介入南海。日本也可谓是投桃报李，邀请越南参加G7峰会，并不顾中国的反对设置南海争端议题。

除了越南以外，日本还邀请了印度尼西亚、老挝、斯里兰卡、孟加拉国等五国参加伊势志摩峰会，让人不得不怀疑日本有借G7峰会东道主之便拉拢上述诸国之意，毕竟老挝不仅是东盟的主席国、也被视为中国的“支持者”，而印尼、斯里兰卡和孟加拉国都是中国当前海外投资的重要目标国，同时也是中日展开经济外交竞争的战场。日本此举可以说是代替越南来巩固东盟国家在南海问题上的统一立场。

除了战略需求以外，出于与中国竞争和转移在华投资的目的，日本也有强烈的对越南经济发展提供大量直接投资的政治意愿。在这两大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在未来日越双方的进一步接近完全是可以预见的，其中的种种外溢“成果”无疑也将进一步激励越南推行南海争端国际化的政策。

任越南“长袖善舞”，中国仍居主动

总而言之，由于当前特殊的国际环境，越南的以“将南海争端国际化”为主要导向的外交政策不仅在美国、日本方面取得了不少正面的反馈，也没有妨碍其与传统伙伴俄罗斯进一步增进关系深度。鉴于其实际效果，越南无疑还将继续坚持这一外交方针。

对于中国来说，也应当明白越南之所以能够在大国和周边外交中看起来“长袖善舞”，绝非是因为其外交政策的巧妙和自身力量的强大，相反只不过是利用了当前的国际格局和气氛。从这一角度而言，是中国而非越南处于实质上的主动地位。只有认识到了这一点，中国才能对越南的“南海问题国际化”外交做出长期妥善的应对。

（肖河，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政治与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