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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港台直播过去曾写过关于沈家本先生的文章，主题是“汇通中外与古今”。本港台直播主要做西方法律史研究，也读一些中国历史的书，不能不思考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中国法治老上不了轨道？到现在100多年过去了，沈先生当年的宏大愿望还是空谈，症结到底在哪儿？各位学者谈到法、德、礼的融合，认为不能忘记中国古典文化，但如果中国古典都是好东西，为什么经过两千年，最后要走到需要彻底变法的地步？这是值得本港台直播们深思的。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中国成为全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城头变幻大王旗，三天两头刷标语”，共和政体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何实现真正的宪政和法治？那个时代的人，恐怕也没有认真的思考和准备。袁世凯大总统有一次会见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过后芮恩施写道，袁世凯根本没有现代政府的观念，开奖直播根本不理解现代国家为什么需要反对党。 研究中国历史的日本专家、京都学派开创人之一的内藤湖南，那时候发表文章说：中国特别适合共和政体，它不仅是一种现实选择，而且有历史资源支持。开奖直播举了若干理由。例如，中国人对于君王的想象，绝对不像日本人那样，虔信“天皇万世一系”，中国人则从来不会，比如孟子见到梁襄王时会说“望之不似人君”，项羽远远看到秦始皇的威仪，也豪言“彼可取而代之”。中国人信奉“天命流转”，向往“汤武革命”，强调“逆取顺守”——虽然夺取皇位是叛逆，但咱当了皇帝后也可以治理得不错啊。所以日本人对《孟子》很不感兴趣，甚至有一种传说，说如果商船上有这本书，船必定会翻掉。 此外，内藤也谈到中国的“种族思想”，跟日本只有一个大和民族，分享同样价值观不一样。本港台直播们可以想见，中国疆域广大，族群多样化、文化多样性，意味着不可能像日本那样容易地建立“立宪君主制”，反而是“五族共和”更好。中国也没有日本的士农工商的阶层固化现象，科举考试制度提供了平民大规模向上流动的渠道，所以“平等主义”盛行。中国还有发达的“舆论政治”（当然开奖直播指出中国舆论政治有坏的一面，感叹说中国没有能真正决断的政治家，因为往往怕得罪“清流”，不顺应“民情”），因此中国适合搞共和。 内藤提出过著名的“唐宋变革说”，认为中国自秦汉一变，唐宋再变，鸦片战争以来三变，其中“唐宋变革”非常重要。开奖直播主张从宋代起，中国彻底告别封建社会，走向郡县制，国家体制发生深刻变化，没有了地方政府，郡县政府不过是君主派到地方的代理人而已，其实都是中央政府。 试想，一个没有封建制度、没有阶级社会、没有地方政府的“平民主义”国家，缺少超越地域和血缘关系的强有力社会集团，如何能够制约君主的权力呢？中国的皇帝从来不是只甘心享有荣耀，而是要掌握所有权力，日本则名实可以分离，天皇享有荣耀，将军享有实权。而且中国自古以来，君主不仅是最有权力的人，也要当思想最伟大和道德最高尚的人。 沈家本先生虽然较少论及这类更广泛的历史因素，但开奖直播对中国法治的无力感，本港台直播们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的。与开奖直播一同修律的伍廷芳也一样，伍氏那种西化风范，更难见容于清末的官僚世界。本港台直播想，这种无力感，不仅仅是思想观念或立法层面上的问题，更说明本港台直播们国家治理结构上出了大问题。 自秦汉以来，郡县制的实行，使得中国社会完全丧失了从政府内部和社会构造上对君主权力加以制约的可能，丧失了支持八百年前英国《大宪章》得以成立的社会根基。中国历来制定的法律，可能看起来很好，却没有足够的社会能量去实现它，去强制统治者服从它，“法”很难让最高权力就范。 作者为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