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阿多诺曾说「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尽管他后来有所松口,改言「长期受苦更有权表达,就像被折磨者要叫喊。因此关于奥斯维辛后不能写诗的说法或许是错的」——但是在经济增长的宏图面前,诗和远方无疑都在与苟且为伍。 如果说知识付费的驱动在于它在缓解学习焦虑方面的奇效,那么这也恰好构成了文化付费的短板:这些无法在实用层面提炼利用的内容,从定价到售卖,都将重度依赖「认同」而非「需求」。 有趣的是,在北岛到豆瓣开课讲诗的消息传出之后,不止一人发出惊讶的声音,说北岛不是老早就自杀了么,怎么竟然还能来给人上课? 这席黑色幽默,同时也是中国诗歌的悲哀之处,仿佛经历了一个完整的断层,人们就从八十年代的躁动不安跳跃到了崭新世纪的财富饥渴,对于停留在原处的诗人的陈旧记忆,似有今夕何夕的朦胧感。 不过,北岛二字,依然打动了价值百余万的现金选票,就像北岛在内容宣传的文案里所写的那样——「总有年轻的心灵,向往亲近诗歌」——这些身体力行的支持,是对文化付费的微薄产业的最好朝贡。 就在十年浩劫的最后一年,北岛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朦胧诗《回答》,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吟诵传遍中国。 被誉为「美国的良心」的萨义德说知识分子的唯一标准就是「能否遵守我不效力的原则」,他们不见得必然要去向权威发起挑战,却绝不屈从和依附来自权柄本身的意志。 所以萨义德在晚年说知识分子永远都是「流亡的一代」,他甚至偏执的反对专业化,认为这种将知识当作工具理性的做法——就像现在的知识经济消费者对于「学以致用」的迫切态度——会造成戕害兴奋感和发现感的结果,最终变得「无比温顺的配合市场」。 无论是在动荡萧条的时代,还是在商业繁盛的现世,北岛应该都属于那个不曾屈膝的身影,他总是和一切中心保持适当的距离,如同应验那首悼念遇罗克的诗的开篇: 我,站在这里 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 为了每当太阳升起 让沉重的影子象道路 穿过整个国土。 只要这样的人还活着,诗歌就不会死,也不会掉价。 据说「豆瓣时间」要在文化付费方向打开更多的窗口,除了文学之外,还有电影、戏剧、设计等多个品类亟待策划,这个「活化石」般的文艺社区终于没有错过正在燃烧的火焰,打算检验它的平台交易能力。 毋庸置疑的是,这对豆瓣的商业化,也是助益匪浅,和去年年底宣布进入电影制片环节的高回报周期不同,销售内容的边际成本近乎为零,相当适合快速高频的出产现金流,只是限于规模增长,且对运营要求极高。 好在,大风起于青萍之末。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